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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哈，可能是吧，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
杨顺笑了笑，不想和杨青过多解释。
他只知道，在这个世道，心怀妇人之仁，就是对自己的残忍。
见他不由分说地回到马车上。
杨青的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和叹息。
她觉得眼前这个弟弟，当真和小时候在山野田间撒开脚丫子奔跑的顽劣孩童截然不同了。
好像很陌生，又好像很熟悉。
叹了口气，他回到轿厢里。
母亲杨周氏见她脸色不太好看，不由问道：“怎么了？青儿？”
“啊，妈，没事儿。”
杨青连忙摇了摇头，撩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。
杨周氏见状，说道：“和弟弟吵架啦？”
“没啊。”
杨青立马否认，“谁和他吵架了啊？”
“行了，刚才我在马车里面都听到了，虽然没有听到你们在说什么。”
“但看你现在的表情，肯定是谈得不愉快。”
“肯定又是吵架了。”
“没有，妈，真没有。”
杨青矢口否认，继而话锋一转，“只是我觉得，现在经历的一切，好像有点陌生。”
“尤其是弟弟，我真想不到，以前的臭小子，居然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。”
“什么样子？”
杨周氏有些好奇地问。
“就是，让我好像有些看不清他，很陌生的样子。”
“以前的弟弟，很淘气，很调皮。”
“现在的他，好像变得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，而且，好像变得和地主那样的人差不多了。”
“我觉得，看不透他。”
“也不知道，他这样的变化，是对还是错。”
“对错其实不重要啊，小青。”
杨周氏听完她的话，突然满含深意地一笑，“如果你弟弟，不变成这样，他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吗？”
“再说了。”
“可能是咱们一直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顺儿。”
“妈曾经也以为，顺儿是个小孩儿，是个只会淘气，胡闹的小孩儿。”
“这辈子，充其量啊，也就只能当个佃户。”
“能吃口饱饭，养家糊口就不错了。”
“但其实，他能变成今天这样，早有征兆。”
“从他毅然决然带着他那个童养媳离开村子，前往外面的世界打拼，就知道，他不甘心一辈子当个佃户，不甘心成为我和他爸这样。”
“哪有什么好或者不好？”
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啊，从来都只有适应二字啊。”
“只有适应……”
杨青听了母亲的话，陷入了长久默然的深思。
望京城。
眨眼便是两天之后了。
“什么？”
“陈镇要对郡县乡镇的地主豪强出手？”
“他疯了？”
大清早，一则诏令让全望京哗然不已。
可以料想的是，很快全国都会震荡。
王府。
王云宽得知了这个消息，整个人都呆滞了半天。
紧接着满脸都是冷冽笑意，“他这是疯了，想要和全天下作对吗？”
“你猜，真要按诏令行事，那些地主豪强会有什么反应？”
“哈哈。”
站在他对面的吕明礼眼见王云宽仰头狂笑，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笑意。
“族长。”
“此事事关重大，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老祖啊。”
“当然要通知。”
“这是要颠覆社稷了！”
王云宽直接起身，肃然地说道。
与此同时。
在王家最深处的一间香火房中。
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庙宇。
门外庭院苍翠，曲径通幽，香台鼎盛。
门内，平静得不染尘埃。
王家族长，前摄政王，上柱国。
王元武，便深居在其中。
王云宽在吕明礼地陪同下，来到了此处。
轻轻敲了几下门，轻声询问道：“爹，孩儿求见。”
但等了很久，里面都没有反应。
正待王云宽又准备继续敲门的时候，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。
一个身材清瘦，个头不算太大的小老头站在门后，双手合十，稍稍垂首，眼眸轻闭着。
如果走在外面，当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。
哪里能让人同摄政王、上柱国这等威武霸气的名头联系起来。
“爹，打搅了。”
“见过老祖。”
看到他，王云宽和吕明礼立刻恭敬有加的行礼。
王元武缓缓地抬起头，轻闭的双眼徐徐睁开，眸子清幽地看向王云宽，道：“早就说过，没事儿莫要叨扰。”
“近些时日，却接二连三地来影响我潜心修道。”
“如今更是直接上门。”
“作为堂堂王氏的族长，你连独当一面的能力都没有？”
“爹，抱歉，这次真是大事儿，必须要来找您商量。”
“说。”
王元武惜字如金，直接转身走进屋内。
王云宽立刻跟上。
进屋后，王元武直接端坐在蒲团之上，手持一串念珠法器轻轻拂拭，闭着眼睛，一副心如止水，潜心问道的模样。
“爹，出大事儿了。”
“陈镇瞎玩儿，要对各地的士绅豪族出手了。”
“嗯？怎么个出手法？”
“今天一早，陈镇就颁布诏令。”
“要对全国各郡县的士绅豪族进行清算。”
“严查他们是否存在税银问题，欺压乡民的问题，一旦查实，直接抄家，严惩不贷。”
“这是典型的疯了啊。”
“不光是矫枉过正，更是目中无人，荒唐至极啊。”
“这么下去，各地的豪强势必会群起而攻之，届时，必将社稷动荡，国家大乱啊。”
听完王云宽的话。
王元武依然是闭目不语，好像压根儿不为所动。
见状，王云宽一愣，嘴唇蠕动，一翕一张，半点儿却没再蹦出个屁来。
王元武显然是听到了。
既然是听到了，他不说话，王云宽也不敢再问，他和吕明礼只敢身体僵硬地站在那，姿态谦卑，不敢吱声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。
此处本就安静得可怕。
除了木鱼声和王元武嘴里念念有词诵经的声音外，再无其他。
沐浴在这也不知道是道家还是佛法的禅音中。
王云宽和吕明礼偷偷对视了好几眼，浑身都不得劲，耳朵和脑袋都是嗡嗡的。
眼巴巴地看着王元武端坐在那，一动不动，满心期待地希望他什么时候能睁开眼，或者张张嘴。
等了不知道多久，等得两人心里简直如同猫抓般难受之时。
王元武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，将手中的法器轻轻放下。
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目光，平静地落在王云宽和吕明礼二人的身上。
这目光，平和如水。
但却好像一团火焰，点燃了王云宽和吕明礼的情绪。
翘首以盼的二人，意兴阑珊的五官骤然舒展开，整个人都来了劲，满脸堆笑，无比期待地看着王元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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