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章，纷乱

虞雾落眼睛眨巴几下，对美的向往让她眸光璀璨，追问道：“有多美，大漠孤烟直？大漠沙如雪？平沙茫茫黄入天？”

雷风起含笑：“都有。”

“真的？”虞雾落在向往里来了兴致，悠然道：“我从没有见过沙漠，此生也不见得能看到。”

“去看我吗？”雷风起期盼的道：“等这事情结束。或者你还不肯相信我一面之词，你需要到鬼子关去看看，到我家做客如何？”

“真的吗？”虞雾落眸光愈发的夺目，让她的向往在面庞上闪动如星辰。

虽然这向往很快就消失，因为离成年出嫁不远的她远去鬼子关并不现实，可她仅仅想像一下大漠沙如雪，就露出心满意足。

她不肯说出拒绝的话，与她内心已相信雷风起的话有关，而她还是需要多方证实，比如告诉祖父，请祖父帮着定夺。

虞雾落笑靥如花回道：“等我有空儿，我会去的。”

“我带你去古城遗址，我从小到大最喜欢在沙漠里找古城，我已经推敲出两个城市旧名，小虞你读书多，我知道好几个古城遗址，只是我还没法找出它们的名字。”

天上的星辰仿佛完全倒映在虞雾落一双大眼睛里，虞家的这位娇女，都说她有进宫的前程，她生得着实美貌。

明珠般的眼睛里放出光泽，雷风起庆幸自己每每坐的足够远，否则不敢直视而狼狈后退未免失礼。

小虞，我兄弟，生得真好。

虞雾落完全不知道她兴奋之下，自眸光起到全身止，像一尊微微发光的玉雕像。

她在兴奋里呻吟着叹气：“我也喜欢探秘寻幽。其实薛猛虎也有小小功劳，他引我去地宫，我不知道多喜欢。”

“那来看我吧，带上......”雷风起差点脱口道，带上你以后的夫婿。

他不愿意说的情绪让他皱皱眉头，索性避开不说：“我带你去找新的绿洲。我们世代居住在大漠，远没有内陆好山好水，从小我就学会寻找水脉，每当不打仗的时候，父亲会允许我找水脉，一路上可以在沙漠里看到很多好玩的事物。”

“白天一定很晒？”

“在最热的时候，我们挖沙坑躲进去。如果找对水脉，看到绿洲以前，在水脉上挖的坑是湿沙，一面躲日头一面吮湿沙，哪怕吮不出明显水滴的湿沙，只要吸的足够，也可以补充水分。”

虞雾落在新奇里高兴的不行：“吃沙子？我很愿意尝试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？”

雷风起就继续的说下去，两个人有时高兴的笑出几声，又意识到这是夜半睡觉的好时候，相视里无声一笑，把说话声压下去。

苗保自上路一直警醒，见到这一幕完全安心。

自从见到雷七爷，他就没有办砸事情过，或许是他办的不错，可小五爷不满意。

可小五爷是个女子，雷七爷是个男子，你哄哄小五爷理所应当，男人嘛，就要做的多些。

有小五爷和雷七爷守夜，苗保放心的继续睡觉。

月光下面，有道轻烟奔来，它停下来时露出小俏面容，出现在高山为小俏准备的食物旁边。

说的正高兴的虞雾落漫不经心扬扬手，招呼这么一下继续和雷风起说起边城的美丽。

小俏一面吃一面听得极为认真，吃过就在旁边坐着再听，直到天色要明，苗保红霞等起来做早饭时，她对虞雾落扬扬手离开。

虞雾落心情太好，追上一句话：“你可以睡在我车里。”

小俏身形顿一顿，又飘然离开。

在虞雾落的视线范围里，小俏唇角噙着笑，稍远些，她谨慎的放慢身法，不敢走太快的她把面容露出来，让对方看的清清楚楚。

左侧数丈以外，有慑人气势，小俏自知不是对手，不敢摆出匆忙离开的架势，否则像刚做了坏事就跑路。

树林的里面，大掌柜的没搭理她，他正看着济善堂刚赶到的人善后，这一次苍南大侠带队，看看地面七、八个死人的面容，翘起大拇指：“飞天毒虎门全在这里，衙门里出两千银子通缉他们。”

大掌柜的负手冷笑：“一群上不得台盘的下五门，妄想得到虞五刀法就能横行江湖。昨夜和我比毒，好生小气，带的毒酒不够我喝，我把你上回得到的奇毒见喉封给他们尝了尝，后半夜就只有我孤零零等你们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。”

“他们的毒药哪能和见喉封相比，”苍南大侠也好笑，又招呼干活的人：“他们的毒不中用，也别大意，手脚麻利点，搬上车在荒野里呆几天，等到毒药消去，再送衙门。”

“是。”

一行人很快离去，虞雾落那边传出粥米香，炒果子酱的香味，大掌柜的也觉得饿了，从怀里掏出个干饼子，很干，干到天热也能放的那种，水囊里还有水，大掌柜的喝口凉水，咬口饼子。

有大叫声出来，大掌柜的掠上树梢头看了看。

“小俏来了，吃的没了，小俏，小俏，”高山惊喜大叫。

他和雷风起住到四平侯军营以后，虽在城外驻扎，小俏也再没取过食物，让高山伤心好几天。

雷风起劝他城外军营多巡逻哨多，小俏不方便夜晚过来也是个原因，只是高山不肯听。

“兄弟，小俏其实跟着你，你来了，她就来了。”高山又跑去虞雾落面前大叫。

虞雾落没有补眠，一夜不睡对她不算什么，她在马车里挑起灯烛，弥补下晨光的不足，在给祖父写信。

高山疯了似的蹦到马车外面，虞雾落头也不抬：“我邀请她睡我马车里，也许她明天就会来了。”

“小俏腼腆，她不会来。但还是多谢你兄弟。”高山继续大嗓门的笑着。

“明儿不来，后儿来也使得。”虞雾落道。

雷风起听不下去，晨光以静谧出名，高山再不闭嘴像生生撕裂天地。

他把高山拖走。

背后是小虞斯斯文文坐在马车里，雷风起负重般的有压力，他知道这信应该写给虞存，而虞夫子会怎么看自己猜不出来，雷风起有一会儿相当的担心，直到他想到自己实话实说，而虞夫子怎么看自己无法左右。

听天由命，尽人力，也罢。

哪怕昨天他们尽力赶路，这里离广阳城也不远，二郡王的兵马还在徐徐退兵中，道路开始平静，虞雾落把书信交给苗保：“苗伯，你回去我才放心，这信里相当重要。早去，早回。你知道我行程，我在第三站等你五天，如果你回来的晚，就往第七站或第九站找我。”

苗保早饭后就打马返回。

高山面上乐开了花，估计心里也是：“老苗，不用再回来了，我很会炒果子酱，我也学会拌香油小菜，你回家里呆着吧。”

“高爷，你成天尽想美事儿。”苗保去远。

一行人也上路，大掌柜的随后跟上，小俏本能惧怕大掌柜的，跟在最后面。

......

“祖父容禀：雷七来历已明，鬼子关昭勇郡王府三将军雷风起，敢情半年里未踏足京里一步，却在我身旁。已验过他四品将军官印，也听他详谈登基一事的始末。如他所言属实，昭勇郡王府是登基事件主谋的试刀石，无辜受到冤枉。请祖父明察。另：祖父嘱我去见尉迟国公，雷风起同往与其三位姐姐、五弟会合。据他言讲，昭勇郡王夫妇担心主谋不出，凶险犹在，故而送余下子女往国公府，倘不能避祸就另居住。孙与他同往国公府，伺机再证其言真假。”

虞存看完信，惊的半晌不能回魂。

雷风起？

雷七？

眼前浮出一个沉稳大方的青年，雷风起，他的出现让虞存疑心不断，可是他也让虞存评价颇高。

对他的疑心出自雷风起出现的时机刚好合适，救世有功，他偏偏又是国姓，还有一件京里皇子皇弟皇叔皆唾弃，雷风起以国姓而登基的事件在，不疑心他不可能。

不过虞存少年游历见识颇多，青年为官青云直上，见到的人也多。

他知道江山代有人才出，才俊这种永远层出不穷。就算雷风起来历低微却为人出众，那也正常，虞存半生里见过太多太多的低层才俊，他们没有天生的机会，却有天生的智慧，后天同样能寻找到各种各样的机会。

虞存对雷七的怀疑如果得到打消，虞存会重用他，这年头儿，更需要人才。

结果他是雷风起。

信还有第二页，详细的写明遇到雷风起的过程，及雷风起所说为什么和虞五同行的解释。

虞存有此许释然：“他想来找我帮忙，却事先不知道我是否和张林勾结，所以一直迟疑，遇到孙女儿后，因她姓虞而结交......这也说得过去。”

拿手揉着额角，虞存脑海里纷乱沓来。

有一条可以定下来，那就是主谋的人想让内战频频，他选中的昭勇郡王府在争夺帝位上面不具备实力，只会引起别人多想。

如果是单独的内战消耗夺位兵力，好让主谋的人趁虚而入的话，虞存也觉得老天厚待自己。

他担心的是，一旦证实昭勇郡王府被冤枉，只怕这事情还有外敌参与。

鬼子关易攻难守，昭勇郡王府一守就是数代，只看雷七身手就能推敲出鬼子关边城悍兵悍将，一道圣旨只冤枉昭勇郡王府，昭勇郡王府有失的话，不管他家避难而逃，还是不服气的人一起打他家，主谋的人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打开边城。

这就奇怪了。

登基圣旨自宫里出来，而先帝停灵后，皇后娘娘颁下好几道稳定靖宁的圣旨，甚至允许民生里歌舞依旧，这实在大不韪，就目前来说，宫里参与了一些事情无须更多证据。

皇后娘娘出自名门久居深宫，她做的一切只应该为大殿下登基，而不应该勾结外敌。

国不将国，皇后也就地位不再。

如果她勾结外敌的话，她搬起石头砸自己儿，图什么呢？

而边城稳固，哪怕内战再多，等到大殿下登基后，数年、数十年的光景繁荣得到恢复，还是九州大国泱泱神州。

雷七是雷风起虽是重要消息，却在“雷风起落水失踪，昭勇郡王府自辨清白”后，让消息不惊世骇俗。

虞存想到更多的，还是这整个国家怎么办。

先帝与他有知之恩，他对先帝有感情。

而宫里两位老太妃没有片言只字传出来，虞存早就想到先帝没有遗诏留下，否则老太妃拼死也会传话出来，再难的境地，只要人肯拼命，没有不透风的墙。

老太妃不传信，门生故旧也不传信，这看似四下绝境里其实化成一句话，轻易不要进京。

如果大家看法里需要虞存进京，早就有信出来。

京里内外城数道城门将军，京郊多处军营，不可能封锁到一个字也出不来。

京里有鬼，不把外省抚平，只怕去也无用，白白送命没有意义。

虞存想到这里，看到苗保还在面前，他一惊站起来，带着慌张道：“我这就写回信，你赶紧回小五爷身边，寸步不离守着她，再告诉她走一步看一步，多多小心。”

只顾着想心事，忘记苗保还没有打发。

把回信交给苗保，看着他出去，虞存满面欣慰笑容，还是孙女儿能干，一出门就找到雷风起。

他是广阳城被围的导火索，是友非敌，知道他的下落，这些当然大有作用。

也难怪雷七参与救广阳城，这根本与他有些关系，他没有功劳也要做，......不对！

虞存再次跳了起来。

四平侯口口声声没有功绩的人不能登基，当时他说出口就受到大家怀疑，四平侯......他只怕知道雷七就是雷风起。

没有人接受自己被摆一道，虞存能体谅雷风起为全家和他自己安危而隐瞒半年，却不能接受被四平侯瞒哄。

得找四平侯算账。

可四平侯不承认就要扯皮半天。

虞存原地踱步，终于在他脑海众多事情里找到一件，没错，四平侯极有可能认识雷风起，也即是他说的那些话里还指望雷风起能登基。

冷笑着，虞存吩咐备马，向广阳城外四平侯的军营而去。

谁登基谁不登基，这次要由大家说了算，他四平侯休想弄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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