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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十一章】佳人为何堕风尘,【第十二章】道是无情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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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福书网      更新:2020-08-09 17:29:05 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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佳人为何堕风尘

第二日,华云龙结清账目,取道南阳,循荆湖南路,策马而行一路有话则长,无话则短,这一日黄昏时刻,到了九,忽听身后马蹄声响,转脸望去,只见身后尘头大起,八九匹长程健马,驮着几个长幼不等、身着劲装的人急奔而来,转眼疾冲而至,到了背后

他谨记母亲的吩咐,不愿多惹是非,当下缰绳一带,避过一侧但当马匹拨身而过之际,见到马上之人所着衣服的颜色,不觉大吃一惊,暗暗忖道:怪事,这几人身着紫色劲装,各佩长剑,为首之人年纪不大,也是海青服饰,肩披短氅,难道是仇华一行么

由于尘土蔽目,未曾看清几人相貌,但那仇华自称是杀害司马长青的主谋,又是「玄冥教」教主门下首徒,这一线索,岂肯放过,当下手缰微提,急忙策马跟随,远远盯在几人身后,进了九西城那几人进了西城,仍是策马不停,弄得满街行人鸡飞狗跳,四下趋避

华云龙大起反感,暗暗咒骂道:“哼,什么东西就凭你们这等飞扬跋扈、横行无忌的模样,纵然不是「玄冥教」的属下,我也得惩治你们一番,如若不然,市井小民还有宁日么”

咒骂中,到了一座颇为堂皇的客栈,那身披短氅之人将马缰一舒,将头朝门道:“余爷急人之急,奴家早有耳闻,年来对奴家照拂备至,奴家也深感恩德只是只是奴家另有苦衷,实不足与外人道,务请余爷恕我方命”

余昭南不为软语所动,冷声一哼,道:“姑娘知我急人之急,当也知我嫉恶如仇你身怀绝技,隐迹风尘,如非别有苦衷,定属另有阴谋,如不加以说明,那是逼我用强了”

贾嫣心神一凛,柔声软求道:“余爷何必与奴家为难,那对余爷又有什么好处”

余昭南哂然接口道:“在下作事由来不计利害,但问该是不该”

贾妈道:“余爷强人所难,这算应该么”

余昭南眉头一扬,道:“巧辩无用,爽直的讲吧,免得伤了和气”

贾嫣察颜观色,心知无法善了,当下脸色一沉,道:“余爷定要多管闲事,这和气是伤定了”

余昭南目光一梭,哈哈一笑,道:“我道你为何带个男人回来,看来在下判断不错,那是别有阴谋了”

贾嫣目挟寒霜,峻声喝道:“余爷,快将那人还我,如若不然,可别怪我心狠手辣”

余昭南敞声大笑,不予置理,笑声一落,转身问道:“逸枫兄,那人可是吾道中人可是被封闭了穴道”

「逸枫兄」朗声应道:“此人脸善得很,好象在那里见过,兄弟已解开他的穴道,但他仍旧昏迷不醒”

余昭南微微一怔,道:“那定是另外被做了手脚,逸枫兄先带他回去,请家父诊断一下”

那被称「逸枫」之人尚未有所行动,贾嫣已自急声叫道:“郝老爹,云儿,截住他,不能让他走,不能让他将人带走”云儿与驾车的老者应声而动,截住了四骑的归路,那身法,快若向电,竟然不亚于一流高手

余昭南触目心惊,转身喝道:“贾姑娘,在下未明真象以前,不愿得罪你,你讲那人是谁为何将他掳来

此刻的贾嫣,媚态尽收,目光拢煞,冷冰冰宛若名匠雕成的美艳塑像,不复是骚媚入骨的青楼妓女了只见她神芒电射,煞气腾腾,一字一顿道:“余爷,妾身容或非你之敌,但你定要管妾身的闲事,妾身就顾不得许多了”伸手一探衣襟,一柄寒光闪闪,冷气逼人的盈尺匕首,已经握在手中

余昭南暗暗吃惊,但仍哂然道:“贱名在外,你几时听过余某人作事半途而废”

话犹未毕,贾嫣已自冷然接口道:“闲话少讲,妾身不敌,人你带走”

忽听「逸枫兄」高声叫道:“昭南兄,我想起来了,这人酷似云中山的华大侠”

余昭南大吃一惊,骇然旋身道:“什么你说是华大侠”

「逸枫兄」道:“不,是华大侠的公子”

余昭南身子一转,威凌逼人,峻声道:“你讲,那人可是华公子”

贾嫣冷然道:“妾身讲过,我如不敌,人你带走,何须再问”

余昭南心念电转,强耐怒火,道:“华大侠德披万方,予咱们余家恩德再造,他的子侄,在下不容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,你一个女流之辈,恶迹未彰,我也不愿与你动手,你走吧”

贾嫣冷冷一笑道:“走留下人来”匕首一挥,「刷」的一声平扫过去

这一式看来甚慢,其实快到极端,但见寒芒电闪,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,霍然袭到了余昭南侧后余昭南刚刚转过身子,突觉剑气逼体,他头也不回,反手挥出一鞭,脚下一顿,运朝前方射去,敞声叫道:“逸枫兄,咱们快走”

他那身法宛如天马行空,快速已极,挥出的一鞭劲气汹涌,威猛绝沦贾嫣彼那劲气挡得一挡,他已稳座雕鞍,驱马狂奔,直向城「落霞山庄」的华公子昏迷不醒,现在前厅,请老太爷速一来,要快”那家人应一声「是」,放下茶盘,撒腿奔去

余昭南向华云龙凝视一眼,忽然喟叹一声,道:“兄弟好友,落得一个「赛孟尝」的别号,如今看来,纵然无伤大雅,却也太不崇实了”

被称「昌义弟」的粗壮少年浓眉一轩,惑然道:“昭南兄为何突兴浩叹咱们金陵五公子意气相投,谁不知道咱们好友,所谓益者三友,损者三友朋友是多多益善,那有什么不对”

「昌义弟」姓蔡,「逸枫兄」姓袁,身形颀长的少年叫做李博生,方方脸庞的少年名叫高颂平,加上一个余昭南,人称「金陵五公子」原来他们五人都是世家子弟,由于年龄相若气味相投,任侠好友,仗义疏财平日同出同进,共游共止,花街柳巷,名胜古迹,兴之所至,无不涉足,加上每人均有一身尚好的武功,不但广结朋友,有时也管管闲事,爱抱不平

因之「金陵五公子」之名无人不知,少年人好名行胜,往日也颇为自得但此刻余昭南忽生感慨,那不仅「昌义弟」一人惑然发一问,其余诸人,也同样深感不解,目光移注,不约而同的也朝余昭南望去余昭南淡淡一笑,道:“不怪昌义弟会感到意外,兄弟自己也感到有,点莫稿其妙不过,我在想,我平日太不务实,以致事到临头,束手无策,仍得依赖家父,实在太不应该了”

身形颀长形的李博生皱眉问道:“昭南兄是讲,以往荒废了时日,未能继承余伯父的衣钵么”

余昭南缓缓颔首道:“家父的医学与辨毒解毒之能,除了苗疆九毒仙姬一脉,据说天下无出其右,但兄弟仅仅学到家父武功方面的点滴皮毛,心中怎能没有感慨”

蔡昌义无疑不太肯用脑筋,闻言敞声道:“那也不用感慨,昭南兄年纪不大,决心要学,现在还来得及”

余昭南苦苦一笑道:“现在想学,果然也不算迟,但华公子若有三长两短,医道纵能通玄,又有何用兄弟我怕要遗憾终身了”

蔡昌义巨目一睁,愕然急声道:“什么你讲华公子”

余昭南苦笑截口道:“你可以看,华公子负伤不像负伤,中毒不像中毒,若说穴道被制,却又不知被制的穴道在那里,耽误了救治的时机,这遗憾如何弥补,我如果习成了家父的医道,即便束手无策,,众人心头放下一块大石,余昭南应一声「是」,越过众人,逞向后院奔去

须臾,「江南儒医」带领其余诸公子到了书房这书房纤尘不染,收拾得甚为整洁,临窗的墙边有张锦榻将华云龙倚着身子置于锦榻之上,接过随行童子手中提包,取下应用之物,然后着手取那银针病征已得,做起来倒也简单

准备好一切应用的药物,「江南儒医」右掌轻捺华云龙的「灵台穴」,左手握着一块磁铁,觑准脑后「玉枕穴」,将那磁铁轻轻按去移时,他缓缓使那磁铁远离脑后,磁铁之上,赫然舔着一根长约半寸的细小银针,于是他收回右掌,将一包黄色药末小心敷在针孔之处针孔处原有一点鲜血,经那黄色药末一敷,霎时凝结成痂

这点手术,耗时不多,也不见得费事,但「江南儒医」却似与人大战一超额角已见汗珠,旁观的人也紧张万分,一颗心提到了胸口手术完毕,「江南儒医」长长吁一口气,道:“侥幸,侥幸,稍有差池,我余尚德便是终身憾事”

那蔡昌义不用脑筋,莽莽撞撞的道:“伯父,用那磁铁吸取银针,我看并不麻烦么”

「江南儒医」一面收拾用具,交给那童子,一面余悸犹存地道:“小儿之见,小儿之见,那「玉枕穴」乃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,为泥丸之门户,督脉之枢纽,通十三经络,岂同儿戏,老朽功力不够,不足以,不过,诸位既不见外,这「华公子」三字,以后务必请免小弟表字云龙,往后称华云龙,称云龙,悉听尊便,如若再称「公子」,小弟拂袖而去,诸兄可别见责”

那蔡昌义生性最急,击掌欢呼道:“痛快,咱们就这样讲,谁要再称你公子,谁就是这个”他作了一个「王八」的手势,顿时引起二阵哄堂大笑,历久不歇

欢笑声中,老夫人连连以拐杖顿地,上气不接下气道:“不要笑啦,不要笑啦,咱们谈正事”嘴讲「不要笑」,事实上她比旁人笑得更凶,余昭南生伯母亲岔了气,强忍欢笑,连连轻捶母亲的背脊

适在此时,一名家仆前来禀告,道:“启禀老太爷,酒菜已备,请示下开在何处”

「江南儒医」忍住笑声道:“道:“贾嫣不避,事出意外,华兄作何打算”

华云龙敛气成丝,也传育道:“见机行事,看她如何交代”

余昭南道:“诡辩而已,用强么”

华云龙道:“不要用强”

余昭南道:“昌义弟心直口快,到时侯恐伯由不得你我”

华云龙道:“令尊极有见地,用强断了线索,决非所宜,请先招呼一声”

余昭南顿了一下,道:“好吧,我看华兄的眼色行事便了”接着,他又用传音之术向蔡昌义交代了几句,蔡昌义唯华云龙马首是瞻,自然没有意见,点一点头,表示他已经记下

这「怡心院」灯火辉煌,热闹非凡,他三人一路行去,不时可见环肥燕瘦的各型美女,烟视媚行,往来穿梭,余、蔡二人乃是「怡心院」的熟客,日常结伴而来,出手豪阔得很,这些美女大半认得,媚眼迎送,刑寒喧,自是情理中的事

但这次他们乃是有为而来,三人暗中都在留神察勘,非但看不出这些美女有何惹眼之处,反而觉得一个个体态轻盈,莫不袅袅婷婷,另有一股撼人心弦动人意志的魅力,那是道地的娼妓了贾嫣的住处是栋精致的楼房,那楼房朱栏碧棂,画栋雕梁,四下是翠竹,远处有小池;池映碧波,花绕幽径,加上飞檐下风铃「叮当」,说得上幽雅洁静,宜人至极一个青楼妓女,竟有这等幽雅的住处,贾嫣的身价不言可知了

到了近处,那引路的鸨头身子一顿,举手一指,道:“余公子请看,嫣姐儿倚栏候驾,望眼欲穿了,陈二告退”嘴讲「告退」,只是哈腰打躬,一躬不起,人却并未退下

余昭南微微一笑,道:“劳驾,劳驾,这个赏你,请勿嫌少”摸出一锭银子,抖手掷了过去

那鸨头欢声道:“陈二谢赏”话甫落,银子到了眼前,忙不迭腰肢一挺,伸手去接一岂知余昭南贯注真力,乃是有意一试,银子未能接赚凸出的边缘却已擦破手掌,痛得他龇牙裂嘴,抚掌怪叫手掌固然痛,白花花的银子却比血肉要紧,陈二身子一转,飞快捡起地上的银子,这才抚住手掌,急急退下

三人相顾一笑,穿过幽径,迳登高楼那贾嫣花枝招展,迎于梯口,裣衽一礼,怨声说道:“「冷月疏星寒露重,歌管楼台第几家」余爷,你不认得路了”

余昭南哈哈一笑,道:“「刘郎天台迷古洞,琥珀流醉死亦休」贾姑娘置酒相待,我纵然不认得路,借只仙鹤,我也是要来的”

贾嫣媚眼飞抛,嘴角含颦,啐一声道:“你要死啦,当着奴家新交的朋友,见面就占奴家的便宜古洞已闭,你去迷吧”娇躯一转,裙角荡漾,轻燕一般的袅袅行去

三人再次相顾,莞尔一笑,紧随身后,并肩而行过东面,中间是座花厅,宫灯摇曳下,果然酒菜齐备,连座位也已排好了小云儿迎了出来,盈盈一福,道:“三位爷,你们若再不来,酒菜都要冷了”

蔡昌义见到云儿,忽然心中一动,也摸出一锭银子,道:“咱们喝酒,叫你侍候,那要辛苦你了,这锭银子赏你买花粉”屈指一弹,银子飞了过去

只见贾嫣纤手一伸,翠袖一卷,巳将银子卷入袖中,转身媚笑道:“蔡爷小气了,奴家身份已泄,蔡爷何须再试”话声一顿,回顾云儿道:“去将华公子的宝剑行囊拿出来,让三位爷也好放心,咱们并无歹意”话露骨,人可并未生气,蔡昌义脸上一红,瞠目不知所措,华、余二人同时一怔,也不知贾嫣治酒相待,究竟是何用意

云儿取来宝剑行囊,朝华云龙一笑,道:“华爷,你要检视一下么”

华云龙哈哈大笑,道:“在下不怕缺东西,就怕「玉枕穴」再刺一针”

贾嫣吃吃一笑,道:“奴家今生怕无机会了,你若不怕酒中下毒,便请上坐”华云龙敞声一笑,也不答话,领先使朝席间走去

四人分宾主落坐,云儿过来斟酒,华云龙举手一拦,道:“等一等,在下查勘一下,那酒壶可是鸳鸯壶”

他脸上笑容可掬,当知并非认真,那贾嫣趁机大发娇嗔,一把将酒壶夺了过去,嘟着樱唇,道:“不准看,实对你讲,壶非鸳鸯壶,酒是鸳鸯酒,华爷最好别喝”

余昭南身子一欠,又从贾嫣手中夺过酒壶,举壶斟酒,漫声吟道:“「瑶池仙女定相召,只羡鸳鸯不羡仙」”

贾嫣星眸斜睇,媚态横生,「啐」了一声道:“谁是鸳鸯谁是仙余爷也不识羞”眼珠一转,移注云儿道:“云儿艾爷们的赏银已经给了,你当真要叫爷们自己斟酒么”云儿这才接过酒壶,分别为众人斟满了酒

贾嫣端起酒杯,先朝华云龙照一照面,道:“奴敬华爷,一路委屈了华爷,借此一杯水酒请罪”举杯就唇,一饮而尽

华云龙朗声一笑,道:“在下到处邀游,本有江南之行,纵然未睹沿途风光,却也省却不少银子,哈哈,若说委屈,在下愿意再委屈一次”一仰脖子,回干了一杯

余昭南机警的子着华云龙右眼一眨,接着下腭收了一收,那表示点头,也表示酒中无毒,于是端起酒杯,敞声笑道:“有女同车,未睹旖旎风光,总是一大憾事我事先奉恳,若有这等机缘,贾姑娘可别大煞风景,封闭我的穴”

「道」字未出,那贾嫣眼睛一斜,媚然接道:“哟,堂堂伟丈夫,胸襟却恁般狭窄,奴家已经认错,还不够么”

蔡昌义邯郸学步,碰了一个钉子,总觉不是滋味,他是憨直的性子,也时时不忘此行的目的,这时自认为得机,连忙干笑一声,接口说道:“屠夫杀猪,杀错了人,认个错也够了么总得讲讲为何劫持华家兄弟啊”此话一出,余昭南大为着急,他认为时机未到,生怕双方弄僵,那时用强不能用强,道歉了事,心有未甘,可就难以下台了

岂知贾嫣倒不在意,吃吃一笑,道:“奴家纵是屠夫,华公子可不是猪蔡爷这个譬方不妥,该罚”蔡昌义好不容易讲出个譬方,想将谈话引人正题,讵料挖空心思,竭力婉转,仍旧落人话柄,一时之间,不禁目光一呆,哑然无语

余昭南心头放下一块大石,急忙举一举杯笑道:“贾姑娘,你看看我手里端得什么”

贾嫣一楞,道:“酒杯啊”

余昭南将头一点,道:“是酒杯,我看姑娘的气量也不大”

贾嫣愕然道:“酒杯与奴的气量有关”

余昭南微微一笑,道:“我举杯在先,原想轻松几句,再敬姑娘一杯酒,怎奈姑娘开不起玩笑,当即责我「胸襟狭窄」,昌义弟不平而鸣,你又挖苦他一顿,我看该罚的怕是姑娘自己哩”

贾嫣撒娇道:“奴不来了,三个大男人,联合欺侮我一个女孩子”

余昭南哈哈一笑,道:“言重了,我颁禁令,从现在起,若有言不及义者,罚酒三盅”

贾嫣尖声大叫,道:“啊哟,奴不干奴家迎张送李,卖笑的生涯成了习惯再说,爷们到这「怡心院」来,原是贪图片刻的欢乐;奴今夜治酒相待,也是以欢乐为先余爷颁此禁令,准是蓄意整治奴家,奴家不干”

华云龙接口笑道:“好啦,好啦,玩笑到此为止,喝酒才是正经”

余昭南顺水推舟,急忙也道:“正是,正是,喝酒正经云儿斟酒,我敬你家姑娘一杯”

云儿年幼,听他们往来斗嘴,听得呆了,忘了斟酒,这时经余昭南一喝,不觉脸上一红,急忙双手执壶,讪讪的忙将贾、华二人面前的空杯斟满于是,你劝我敬,杯不离手,果然认真的喝起酒来这四人都是海量,杯到酒干,豪不谦辞那贾嫣犹有可说,华云龙等乃是有为而来,象这般但知喝酒,不问其他,那就令人不知所以了

酒过三巡,贾嫣脸泛桃红,越发的娇艳欲滴,逗人遐思,那蔡昌义一心惦记此行的目的,几次想要开口,又恐怕言词不当,被人家抓住了话柄,直急得挖耳抓腮,频频朝华、余二人连施眼色,华、余视若未睹,竟然不予置理,依旧是谈笑风声

余昭南哈哈一笑道:“我知道姑娘新结知己,芳心已有所属”

华云龙朗声一笑,接口说道:“所谓「新结知己」,昭南兄是指小弟而言么”

余昭南笑道:“云龙兄风流倜傥,贾姑娘风尘奇女,知己属谁不须兄弟饶舌了”

华云尤哈哈大笑,道:“昭南兄相貌堂堂,人才一表,乃是贾姑娘人幕之宾,小弟岂敢当这知已二字”

余昭南目注贾嫣,举手一指,道:“你问她,我与她相识年余,几时曾得其门而入所谓「入幕之宾」,怕是非你莫属,兄弟识趣得很,云龙兄何须谦辞”

华云龙作出一股猴急之状,果然目注贾嫣,笑眯眯道:“贾姑娘,这是真的么”这其间本有一个机会,只要余昭南话锋一转,说一声「如若不然,贾姑娘何须千里迢迢,将你掳来金陵」什么的,那就轻而易举,不落痕迹的转入正题了

岂知余昭南不这样讲,华云龙也是一副色眯眯的样子,他两人一搭一挡,好似早将此行的目的,弄到九霄云外去了蔡昌义不大肯用脑筋,见状大为气愤,蓦一击桌,大声喝道:“不用问,那是真的,你可以留下哼哼,你原来是这种人,蔡昌义瞎了眼睛”猛然站起,转身便朝厅门走去

华云龙神色不动,余昭南大为着急,峻声喝道:“回来”

蔡昌义脚下不停,冷然说道:“回来干么,你若贪图美色,你尽管留下,哼,一丘之”

「貉」字未出,忽听贾嫣幽幽一叹,道:“华公子,我服你了”

这一叹毫无来由,称谓的倏变,也出人意料之外,蔡昌义心中一动,不觉转身道:“你服他什么”

贾嫣道:“服他的稳浆也服他的深沉”

蔡昌义浓眉一蹙,惑然道:“他稳娇”

贾嫣凄然道:“是的,他稳浆你请回来吧”蔡昌义眨眨眼睛,不自觉的走了回来

只见华云龙抱拳一拱,微笑道:“贾姑娘,我也服你,我服你的敏慧”

贾嫣苦苦一笑,道:“敏慧何用,我终究还是沉不住气”

华云龙笑道:“闲话不必多讲,我已运功默察,三丈以我就来”陈二应一声「是」,转身如飞奔去

贾嫣回转身来,华云龙等已经到了门口只听华云龙激动地道:“是仇华我正要找他”

贾嫣焦急地道:“不,你要找他不能在这里”

华云龙目光一棱,道:“那为什么”

贾嫣优形于色,道:“华公子,贱妾将你掳来金陵,已是大错,我总想保持这片基业,这也是贱妾治酒相待的真正原因华公子,「姹女教」如能及早创立,对你们华家有益无害,你何必定要令贱卖为难,要使贱妾弄得不堪收拾,愧对家师呢”她心中着急,讲起话来,已是语无伦次了

华云龙眉头一皱,道:“我并无恶意与你为难,须知仇华也是杀害我司马叔爷的嫌凶之一”

贾嫣心情惶急,不愿听他多讲,截口接道:“华公子,你若同情贱妾的处境,最好不要在怡心院与他碰面,去此一步,碰面的机会多得很啊”

余昭南心中不忍,接口说道:“华兄,我听你讲,此仇华并非那仇华,不可能都与司马大侠的血案有关吧”

华云龙道:“有关无关,现在言之过早,他二人同名同姓,属下的人数与服式又尽相同,这中间岂无道理机会难得,小弟不能当面错过”

贾嫣大急,道:“华公子,你是在扯自己的腿么”

华云龙瞿然一惊,道:“此话怎讲”

贾嫣急急道:“实对你讲,贱妾师徒时时都在注意江湖动态,目前至少有两批人欲对你们华家不利,你若坚持要与仇华在怡心院碰面,破坏了咱们的基业,于你并无好处”

华云龙凛然一震,未及转念,已听蔡昌义大声叫道:“走啦,走啦,小云儿,将那宝剑行囊拿过来”云儿闻言,急忙取过宝剑行囊

贾嫣接到手中,又轻柔的递给了华云龙,抚慰似的道:“华公子,你请放心,咱们师徒决不作愧对华家的事,这是家师叫我转告你的,你帮贱妾的忙,也就是帮你自己的忙,求求你,你请走吧”

轻声软语,焦急中别有一番情意,华云龙不觉脱口道:“那么你呢”

贾嫣笑了,轻快的笑了,螓首微杨,凝视着华云龙道:“我不要紧,我会处理的,谢谢你”

云儿适时接口道:“三位公子,请随云儿走”于是,华云龙浑浑噩噩的接过行囊宝剑,但觉脑际一片混沌,紧随云儿身后,由两侧绕至前院,跨上马背,施施然转回了「医庐」

「医庐」漆黑一片,不见一丝灯亮,余昭南一声惊呼,脱口叫道:“噫,怎么回事”

蔡昌义也道:“是艾二鼓三点,不过戌末时分,怎么都睡了”

华云龙心头一紧,未及转念,余昭南已自策马急驰而前三人到达庄前,只见转角掠出一条人影,轻声问道:“是昭南兄三位么”那人身法奇快,瞬眼已到眼前,原来竟是高颂平

余昭南越发奇道:“颂平兄,怎么回事舍下有了变故”

高颂平哈哈一笑,道:“没有,没有,防患未然而已”轻轻一击掌,院门应声而开,前厅也燎起了灯火

高颂平接道:“我守前院,博生兄守后院,逸枫兄与伯母坐镇中厅,伯父四下巡视,往来接应,哈哈,守株待兔,仅仅守住了你们三位”

忽见「江南儒医」出现在厅门之前,朗声接道:“颂平言语欠当,你怎知没有人来”

高颂平朗声笑道:“侄儿喝了半夜的西北风,我这是讲个笑话”

「江南儒医」道:“讲笑话不能伤人,伤人就是挖苦,那容易结怨的,逸枫的主意不算多余啊”

高颂平先是一怔,旋即朗声道:“是,侄儿知错了”

华云龙暗暗忖道:这位前辈春风化雨,时时不忘规戒晚辈,更难得和煦宜人,令那受教之人心悦诚服,「金陵五公子」追随左右,那是受益非浅了三人早已下马,「江南儒医」见到华云龙手中的宝剑行囊,颇感意外的道:“怎么龙哥儿,此行没有发生冲突么了”

华云龙道:“有劳老前辈悬念,此行纵然未曾发生冲突,晚辈却也迷惘得很”

「江南儒医」惑然道:“哦究竟怎么回事”

余昭南接口道:“那贾嫣并未趋避,尚且备酒相待”

蔡昌义对贾嫣的印象不坏,抢着接道:“贾嫣对华老弟不差,她是有问必答,坦诚得很”

「江南儒医」愕然道:“这就奇怪了,今夜前来探道之人,莫非与那贾嫣无关么”

高颂平双眉一挑,惊呼道:“怎么今夜当真有人来啦”

「江南儒医」蹙眉颔首道:“二更时分,有一人影泻落东南跨院之中,那人影好似警觉自们已有防备,微一瞻顾,随即又退了回去”

蔡昌义急声问道:“那是怎样一个人伯父怎的不将他截卓”

「江南儒医」道:“那人身法太快,老朽赶到,他已走了,看去好像是个女子”话声一顿,语锋一转,忽又道:“反正道:“不要生事,咱们走”

蔡昌义倒也乖觉,陡然沉声道:“走哪里走”

只听华云龙缓缓说道:“让他们走,佛门圣地,不能沾染血腥”

蔡昌义浓眉一轩,道:“怎么她不是”

华云龙将头一点,接口道:“是的,她是尤氏,那不会错”

那萧仇冷声一哼,道:“华云龙,本公子在钟山等你,你敢去么”

华云龙目光一棱,道:“一言为定,卯时正在下必到”话声一顿,凝注尤氏道:“此约以夫人为主,在下有话向夫人请教,盼夫人不要爽约”

尤氏嗫嚅道:“贱妾贱妾遵命”

华云龙微微一笑,站起身来,道:“昌义兄,咱们走啦”撒开大步,翩翩然出门而去

蔡昌义木然相随,到达山腰,终究忍耐不赚乃问道:“老弟,你当真相信那尤氏会赴约”

华云龙道:“她虽然是个有利的线索,却是起码的脚色,去与不去,都无关紧要”

蔡昌义讶然道:“那那又何必约她”

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她若不去,证明她做贼心虚,血案必定与她有关,纵然另无发现,亦可全力追缉她,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”

蔡昌义道:“她若去了呢”

华云龙道:“按当日的情形看来,这尤氏与血案有关,依我的判断,她若前去,自然会另邀帮手,合力对付我,那便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了”

蔡昌义先是一怔,继而哈哈大笑道:“我懂了,我懂了,哈哈,想不到你”

华云龙轻轻在他肩头上拍了一掌,道:“言多必失,懂了就好,咱们走快一点”于是,他二人携手并肩,匆匆下了清凉山这时,禅林深处,转出那位骨瘦骨嶙峋的老和尚,望着华云龙奔驰的背影,轻轻的摇了摇头,然后挽起布衲的衣襟,颤巍巍的也向山下走去

钟山位于金陵之东北,绕城而行,不下五十余里华、蔡二人好整以暇,由水西门出城,先到雨花台逛了一圈,然后越野奔驰,风掣电闪一般逞朝钟山奔去到达山麓,已是卯初时刻,仰望高山,但觉紫气氤氲,山势雄伟,又名紫金山蔡昌义任了一怔,喘口气道:“偌大一座钟山,刚才忘了讲个确切的地点,如今究竟在哪里等”

华云龙想了一想,道:“好在时辰尚早,咱们先登山峰,有人到来,当可一览无遗”这是眼前唯一可行之策,蔡昌义自然无话可讲,二人再次迈开步子,奔向山峰

须臾,山峰已近,忽听一个嘶哑的妇人厉喝道:“站住你再向前一步,我砍断你的狗腿”

华云龙耸然一凛,的道:“是薛娘她怎么”疑念刚起,只听一个男子声音轻狂的一声冷笑,道:“螳臂挡车,哈哈,你这丑婆娘不知好歹,竟敢”

话声犹未毕,华云龙陡地一声沉喝,道:“快,是仇华”话声中,身形冲天而起,扑向峰巅

他二人到达峰巅,但见那是一块高低不平的草地,约莫十来丈方圆,东西两面是密林,东北角有一片断崖,谷深不知几许,此刻除断崖一面无人把守外,其余三面,围绕着一十六名紫衣劲装大汉,草地中央,一位二八年华的玄衣少女手执短剑,怒目而视

薛娘挡在她的身前,丑陋的面孔双目喷火,筋肉抽搐不已,双手漆黑如墨,显然已是运足功力,准备出手但那仇华目光淫邪,却是视若无睹,仍旧阴恻恻脸含淫笑,一步步向前逼去,另外一位二十几岁上下的锦衣少年站在一侧,看样子也是那仇华一路这阵仗,那是仇华动了淫念,要向玄衣少女下手了

蔡昌义本是个火暴性子,瞥目之下,顿觉怒气汹涌,蓦地一声沉喝道:“止步,欺凌妇女,你算是哪门的好汉”这声沉喝,气发丹田,声震耳膜,那仇华耸然一惊,不觉脚下一顿,转过身来

玄衣少女蓦然见到华云龙,脱口一声欢呼,道:“华公子”

此刻,那仇华已瞧见华云龙,只见他眉头一轩,阴恻恻的道:“咱们有缘艾哈哈,你诡称白琦,在本公子身上做了手脚,劫走那堂子里的姑娘,也不怕辱没你们华家的名声”华云龙听了这话,暗暗吃惊,忖道:怎么贾嫣拆穿我的底细了她究竟

讵料他疑念未了,又听玄衣少女失声尖叫道:“天艾你”

这声尖叫似有失望的意味,但却毫无来由,华云龙尚未来得及转念,只听那薛娘冷声截口道:“小姐,别忘了咱们的目的,任他劫走哪里的姑娘,那都与咱们无关”这片刻间,玄衣少女脱口欢呼,继而又失声尖叫,加上薛娘截口之言,与那仇华的讽言讽语,可真将蔡昌义弄糊涂了

只见华云龙长长吁了口气,挺身朝那玄衣少女走去,道:“姑娘,你别伤心,事情的究竟,我已略略测得一些眉目,那与姑娘无关,至于令尊之事,往后在下尚能尽力,决不推辞,眼前请你先走一步”

话犹未毕,忽听那仇华哈哈大笑道:“姓华的,这档子事,你又要插上一脚么”

华云龙不予置理,迳自接道:“姑娘,在下言出由衷,华家的子弟,决不做食言背信,辱没家声的事,你请走,此间事由我料理”玄衣少女泫然欲泣,未置可否,薛娘仍是一脸寒霜,并无退走之意

只听那仇华冷声一哼,道:“由你料理哼,你自顾不暇,还要越俎代庖,管别人的闲事”

目光一顾另一锦衣少年,又道:“老五,咱们上,死活不论”抡臂一掌,飙然朝华云龙侧背击去

华云龙身子一转,避过急袭而至的掌风,峻声喝道:“且慢,在下有话要问”

只听「呛啷」一声,锦衣少年撤出长剑,一剑横扫,朝华云龙拦腰挥去,冷声道:“阴间不少糊涂鬼,多你一个,又有何妨”口齿刻爆剑势凌厉,这一剑去势如电,威猛无比,大有一剑伤人之势,玄衣少女瞥目之下,不觉一声惊叫,瞪大了眼睛

华云龙倒是毫不在意,左手一挥,掌风急袭,直朝来讲去,口中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讲个清楚再打”

那仇华一掌落空,反臂一探,顺势执剑在手,一招「千里扬帆」,振腕刺主,道:“仇华,你可听清啦”仇华那锦衣少年也叫仇华,那岂不是第三个仇华了

华云龙心神一震,左胁险险中了一剑,蔡昌义一见大急,正待腾身而起,扑出解救,忽听玄衣少女失声叫道:“华公子接剑”话声中,她那光华闪闪,长不遗尺的短剑疾若掣电,猛朝仇华背后飞来,那仇华不遑伤敌,连忙撤招收剑,横跨一步,避了开去

蔡昌义心头一宽,不觉忖道:“此女与华老弟有怨,却又对华老弟有情,这倒是「道是无情却有情了」”心中在想,目光却未敢稍瞬,只见那短剑去势依旧,华云龙眼看不能不接,急切间右臂一探,那光华打门的短剑,已被他紧紧夹在食中两指之间

一剑在手,华云龙宛如猛虎添翼,但见他短剑一挥,顿时展开一轮强攻,将那两个仇华逼得连连后退不已ˉ势中,华云龙暗暗忖道:“武林之中,那里来许多仇华锦衣少年被称为老五,马脸汉子该是老三啦我且放他一马,看看他们的武功路数,再作道理”他这样一想,顿时装作”

锦衣仇华道:“是与不是,全是这有什么难懂得唠叨”

华云龙怒气陡升,顿了一下,忽又强自按捺下去,道:“看来没有真凭实据,你们是不肯坦白承认的了”

锦衣仇华双目一澄,口齿启动,正待讲话,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,接口道:“小儿定要知道,可问老夫”

华云龙怦然一震,急忙循声望去,不知何时,南边到了四个年届古稀的老者,怀抱黑猫的尤氏,与那儒衫佩剑的萧仇,分立在他们两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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