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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影姗姗,月洞门边上立了块牌子:办公区域,游人勿入。
周末也没多少游人,杨钊把公园年票揣进兜里,轻车熟路地绕了进去。
宣传处办公室锁着门。
打帘子瞄了一眼表演区后台,空的。
杨钊一拍脑门,灵机一动,摸出了手机。
没有未读。
……
陈舒义在楼上库房喊:老杨。
呜呜的风扇声中,杨钊皱着眉头问:怎么不搬出去晾。
陈舒义苦笑:外面有游客,不好看,好衣服就算了,这些东西……
杨钊流利地接道:我不嫌丢人,你还嫌丢人。
陈舒义去抽纸擤鼻子。
杨钊看看窗子,能开的都开了,又去调落地风扇的档。
陈舒义说:别动,就这样够了。
杨钊只得走到架子前面,探头探脑一番,吓了一跳,问:哪里来的?
陈舒义鼻尖红红地应道:后面那座楼,本来是京剧团的房子,他们拆完伙,剩下不要的,没人去动,都快忘了。
杨钊叹道:倒都是真的。
陈舒义点头:全是手绣,一件都舍不得丢,就是放得太久,快霉坏了。
杨钊看看衣箱上残留的封条,问:就这些?
陈舒义点头:嗯。
杨钊总结:穷。
陈舒义点头:嗯。
杨钊问:真要开锣了?
陈舒义点头:嗯。
杨钊问:一个月批多少钱给你们?
陈舒义答:没有,也不用报账,到时候看效果,好了再说。
杨钊没办法,说:行了,反正都是赔本赚吆喝。
陈舒义单手按着脖子,转了转头,说:也要活动活动筋骨,宝生也说想把功夫拣起来。
杨钊问:宝生人呢?
陈舒义说:陪幼莲出去了。
杨钊便不说话了。幼莲是宝生的女朋友,比宝生还大三岁,戏校教笛子的老师。祥园每日定时有实景演出,旅游景点忽悠人的保留节目,演员出来唱两句书生小姐之类的,摆摆样子给游客看,幼莲介绍学生来伴奏赚外快,就这么认识了叶宝生。
陈舒义来了一年多,想着宣传处倒有好几个戏校出来的,便想把这忽悠做大点。李松云也鼓励他做,正好有个平台可以唱。锣鼓场面,自然得找幼莲。
聂华等一干好事的文青,闲时来祥园喝茶,听说以后拍手称快,一迭声问什么时候弄起,他上网去写个博客,叫朋友们都来。而杨钊这人比较扫兴,先列举了难题一二三,障碍四五六。
聂华叹道:老杨,你不要这样悲观嘛。
杨钊怒道:我很客观!
陈舒义友情注解:刻薄地观。
喝茶的笑倒一片。
最后陈舒义表示:下定决心,不怕牺牲,排除万难,先争取服装,否则披床单唱。
陈舒义又去抽纸擤鼻子,擤完又去提喷瓶。
杨钊有点奇怪,拉他说:你出去透口气,我来。
屋里倒没多大霉味,全是酒气,杨钊拧开喷嘴嗅了嗅,红星,绿瓶。看看桌角的几个酒瓶,满意地点点头,他读书时练就的鉴酒能力,看来宝刀未老。
他又喷了一轮,挪了挪电扇,克制了一下手欠调大档的冲动。陈舒义去搬了熨斗和架子,一进来又是一阵喷嚏,眼泪都要下来了。
杨钊看着好笑,抽了一迭纸给他,顺手帮他眼角也擦了擦,问:你酒精过敏?
陈舒义摆手,示意不妨。
杨钊说:搬到外面熨吧,这一熨还不知道什么味道。
陈舒义说:外面没电。
杨钊去绕了一圈,问:这个门开不开?
陈舒义一看,库房一面有扇小门,锁死的。外面连着个不大的老戏台。飞檐和柱子前两年修了,从楼下的园子里远远地望上来,挺有意思,只是平时没人上去。开了这个门,把电线扯出去,倒是够长。
陈舒义说:晾衣服不好看,熨衣服也不好看。
杨钊不理他:站里面点,谁看你了,你又不是衣服,桃红柳绿的。
陈舒义没办法,说:有钥匙,我去找找。
太阳朝西的时候,陈舒义已经破罐子破摔,把两架子收拾停当的戏服都搬到外面去了。
杨钊说:这不是给你们的场子预热吗?人家一看,哎嘿,戏台开门了,行头挂出来了,心里就惦记了,这是要唱戏了嘛,啥时候唱啊——隔得远,人家也看不出你这衣服是新的旧的,谁家剩的,人剩的狗剩的……
陈舒义去架子上扯了一件褶子,正往身上比,听他越扯越贫,抬了眼看他。
杨钊手里正掂着剩下的红星扁瓶子,立马闭了。
陈舒义一点表情没有,又垂了眼去扯袖子,说:你剩的。
夕阳把阑干抹了一层金色,他们和五颜六色的衣服一起,坐在小藻井投下的阴凉里。杨钊仿佛看见陈舒义眉眼弯了一下。
那件褶子,湖色下摆绣一支梅花,小生经典爆款。
后来祥园的场子意外地上座,再过了两年,居然拨了专项给他们添衣箱,陈舒义做了一身群青绣白玉兰的,同色同花的方巾,特别衬人,拍照展演都往外穿。但是,杨钊一直记得那天下午,陈舒义站在尘封的老戏台上,把两人费九牛二虎之力收拾到能见人的箱子底往身上比,那么好看的一个人,穷开心。
杨钊心情突然就很美丽,顺手摇摇瓶子,拧开盖,仰头,一口闷了。
低头发现陈舒义瞪眼看着他,一脸“你没搞错吧”。
他只好问:你……还用?
陈舒义恢复淡定:不用了。
杨钊挠头:你还要,我再去买个?
陈舒义淡淡道:没事,不要了。
杨钊的预感愈发不祥:这,能喝吧?
陈舒义淡淡道:喝就喝了吧。
杨钊悚然:这里面有啥你告诉我啊啊啊。
陈舒义淡淡道:擦霉剩下的,我装回去了。
杨钊那天没吃下去晚饭,他有点洁癖。
对单身独居男来说,这不是坏事。继续拾掇戏服的时候,他很高兴地发现,陈舒义也有一点。
大衣箱还翻出两条水袖,有点顽渍,陈舒义神经兮兮地扔进八四消毒液泡了半天,拎起来一看,硬是泡成了黄袍。
杨钊职业病发作,给他掰开揉碎讲了一遍化学原理,觉得他没听进去,光顾着抖手了,心疼。
所以后来陈舒义偶尔上他家住,杨钊分外放心。他亲哥来住他都没这么放心。
李松云搬了家,儿子买的新房,居然就隔杨钊家两个小区,却离陈舒义那里远,东西两头。
聂华帮剧院翻拍了一组旧剧照。李松云看着满意,说他搬家收拾出些许私藏,想让聂华也来拍。那周末陈舒义去他家,便带上了左右护法。
树老根多。老一辈功夫扎实,精神好,李松云早退休了,还能一口气唱一晚串折。看照片,思往事,话匣子一开,让保姆炒菜开酒,一老三小梨园旧八卦唠到了天黑。
陈舒义该学的一段都没唱,不要紧,明儿请早。
杨钊提议在他那里凑合一晚。
聂华说:我不去了,你睡觉打呼。
杨钊怒道:你才打呼,谁要你来?睡不下!
聂华不理他:舒义,你要不要耳塞,我车里有。
第二天一睁眼,杨钊就问:我打呼没有。
陈舒义早起来冲了个澡,坐在他书桌前,拿浴巾蹭着头发,答:没有。
杨钊打个哈欠,看看表,刚六点:你这么早。
陈舒义笑:我们念书的时候,四点半上早功。
杨钊摸到卫生间,发现台面镜子淋浴间抹得清清爽爽,都不像有人用过的,比他自己之前收拾的还干净。临时找的洗漱用品,单拣出来摆在旁边晾着。学戏一直过严格的集体生活,陈舒义整齐惯了。这一点杨钊颇为受用,他这人表面粗枝大叶的,看不出来,这方面有点作。念书的时候,不得不忍受同宿舍直男的卫生习惯。工作独居以后,几乎不曾留宿朋友,谈过的对象都没进过家门几次。
要不是陈舒义上班远,让他搬过来算了。
陈舒义一开始住单位宿舍,十几平。叶宝生来了又和他挤。叶宝生和幼莲好了,他有时候还得避出去,不当电灯泡。
杨钊看不下去,说他:你这人太老实了。
陈舒义只说:宝生也不容易。
叶宝生和陈舒义年纪其实差不多,学历没他高,工龄比他长。本来跟的也是大团,改企的节骨眼上出了事。
时迁盗甲,叠三张桌子上梁,不知道翻过多少回了,就那一次,鬼抓脚,跌断了腿。
一直没好利索,其实好利索了他也不知道,压力大,有点心理阴影,看到台上叠桌椅就慌。幸亏嘴皮子顺溜,但是改行另起炉灶,大团里耗不起,也没人可怨,折腾来折腾去,终于跑出来找了个清静地方。仍然未语先笑,也爱叫人,其实心里又是另一番光景。
认识幼莲以后,才发狠又练了一年的功。
幼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他原来是武生,叫他去戏校示范个孙猴子借芭蕉扇,不上高,都是平地起翻。本地大团里像样的没空,有空的不像样,请不来。
叶宝生还是怵,拄着棍子,在后台里坐了半天。幼莲带着笛子来,说:先走走看。
牌子吹到【快活三】,叶宝生不敢翻大的。幼莲一声也不催他,停了笛子,从头再来。
那天陈舒义坐办公室,听到表演区【快活三】响了十几遍,心里纳闷,又不敢过去瞧,再想想,明白了。
后来叶宝生演成了。
第二年夏天,叶宝生自己掏腰包报了北京的武生集训班。第一轮二十圈矮子步,只有他一个走了下来。
聂华感叹:爱情的力量啊。
彼时他们几个坐在祥园水阁花窗边上,看鱼,吃聂华带来的体己茶。众人一致讥嘲牵头的聂华:铁饭碗小开太惬意,已经提前进入了退休老年人的生活状态,也需要爱情的力量翅鸡一下。
聂华笑得意味深长。众人再数一数,单身的竟然只有他们三个,杨钊癫,只有调戏陈舒义不要钱。
义哥也找一个,省得天天看阿宝秀恩爱。
李老师讲你生旦戏不够花,练一练,花起来。
陈舒义照例不搭腔,支着头,只是笑。
杨钊斜眼看他:够拼了,冷板凳快坐穿了,再来爱情的力量,疯了。
便有人想起什么来,说:上周祥园上晚报了,你们都看到没有?
杨钊说:没有,写的什么?
还能写什么?古园中的守望,喧嚣时代的坚持,巴拉巴拉……
杨钊冷哼一声:谁不是吃饭?七守望八坚持,矫情。
说着,扭了扭身子,和陈舒义一样的姿势支着头。
几个人都知道他的脾气,笑成一片。
聂华忽然说:别动,别动啊。
众人盯着他看。聂华从身旁摸了炮筒,对着他俩一阵拍。
那张照片不在聂华的摄影集里。但杨钊一直记得,从他们这个角度,隔着水池,正好望见表演区的戏台,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叶宝生和幼莲站在台上说话,幼莲穿着长长的白裙子。
而他和陈舒义只是两个一样动作的剪影。屋檐上垂下几枝柳条,水动风凉夏日长,他们还算年轻,长得仿佛没有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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