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二十一 大开杀戒

曾经最恨的事,就是有人以我的亲人作为要挟。但当要挟绑人的恶贼变成了自己,我居然能十分畅快得就口喊出所需的要求。

为了儿子的性命,死胖子很配合得立马吆喝下人去寻小妹。大概也就一来一去的功夫,小妹便完整无缺得被带进院来。

“哥哥！”小妹本是低着头跟在前去带人的家丁后,一见到我，本是畏惧的表情瞬间化作委屈，两眼一红,嘴角一撇,抽抽了两下，即一头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。

我心疼得拥着她，捧起她的脸,一边帮她擦眼泪，一边问道：“别哭，小妹,有哥哥在,没事没事。别哭……”

“哥哥……”她抽抽搭搭得抹抹眼,说道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我奇怪道：“什么对不起？你怎么了？有人欺负你了？告诉哥哥，哥哥帮你出气……”

小妹抹着眼泪摇头道：“不是,没人欺负我,是我……我闯祸了……”

“啊？”我眼角一跳,定定得看着她,问道：“闯祸？什么闯祸？”

小妹低下头，小声道：“我……我弄坏了他们家的宝贝，就算把我卖了也赔不起,怎么办……”

“胡扯八道，世上能有什么宝贝抵得上你？”我一皱眉，对这场闹剧的起因大概有了点了解。

小妹委屈道：“他们说，我弄脏了他们传家五百年的宝衣……”

“五百年！？”我拉着小妹一指正被人抬往后院的小色狼，说道：“你看清楚，那王八蛋自己都活不到五十岁，哪有那能耐穿五百年的衣服？而且，什么衣服那么结实，能穿五百年都不破个洞？小妹啊，别再这么傻了好吗？”

经我这么一指，小妹这才注意到浑身鲜血的小色狼，接着便如吓傻了一般，两眼眨都不眨，木头似的看着半死不活的小色狼被人抬走，对我的话更是没了任何反应。

我瞧了一眼那边乱七八糟哭爹喊娘的架势，发觉此事似乎闹的有些太过火。虽然我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，可如此混乱的场面只怕会吓着小妹。得罪了地头蛇，这小镇也不能再呆下去了。

想到此处，我一牵小妹的手，柔声道：“别看了，天理循环，作恶的迟早遭报应。咱们走，回街上给你买新衣服去。”

小妹茫然得抬头看了我一眼，只是哦了一声。我温和地微笑，拉着她快步离开了李家的庄园。回到街上，再度看到来来往往安宁祥和的人们，小妹才稍稍回了点神，怯生生的问我道：“哥哥，刚那人怎么了？他死了吗？”

我和声说道：“这我怎知道，他如平时能多行点善事，说不定老天爷会饶他一命。”

小妹哦了一声，想了半天，又说道：“那他平时做过好事吗？”

我顿了脚步，好笑道：“你怎么这么关心他？他骗你欺负你，你都不生气吗？”

小妹低头道：“他又没伤到我，而且我真的弄脏了他的衣服……”

“傻丫头……”我轻拍了拍她的后脑，笑道：“行了，别想了，马上天都要黑了，再不赶紧把该买的东西买了，可就回不去了。”

她抬起头，奇怪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
我一笑，说道：“你忘了？一到下雪天，咱们那山谷，能让你自由出入不？”

“哎呀，对呀！”她一拍手，挽住我手臂，说道：“那……我们先去买什么？”

我抬手一指街前那块招牌，说道：“喏，你的新衣服就在那，随便去挑吧！”

“好啊！谢谢哥哥！”她一看店铺的招牌，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。看到她欢蹦乱跳奔向成衣铺的背影，我真是由衷感叹，女人啊，果然都是一个模样。刚才还愁眉苦脸的，一听说有新衣服穿，立马生龙活虎。

这女人啊，真不知是可笑，还是可爱啊。

停留在铺内，由着小妹一件件的挑一套套的试，本是为了赶时间才带她前来采购，谁知她这一买居然会耽误这么久。

坐在门口一边看她对着镜子左转右转，一边注意着街道上的动静。等到小妹终于选好了衣服，这天当真的是黑了。

这丫头啊，胃口真是大。我通共就卖了那么一百两银子，哪知她这四套衣服一选，就花掉了一半，剩下的四十多两管一年，怎么够啊。

捧着一大包衣服跟在小妹身后，无奈得盘算又盘算，只能把采购计划压缩再压缩。抬头看看中天之上的月色，我吆喝了一声，说道：“小妹，我们先去客栈……”

“呀，馄饨！哥哥，你饿不饿，我们吃点混沌吧！”小妹又将我的话全然无视，冲着路边一个馄饨小摊就奔了过去。

我一声叹息，不得已从银两中又减下来一点，喊了两碗馄饨陪着她一起吃起来。

冬天的夜，是很冷的，北风吹过，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没多久就成了温凉的糊汤。小妹吃得很快，许是今日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太多，导致她疲劳过度食欲大增。一碗吃完，吵着没吃饱，还要继续吃。

我一碗馄饨搁凉了，她两碗都已差不多下肚，问她要不要来第三碗时，啸过的北风陡然猛烈，吹得摊铺雨棚猎猎作响。

风中的气息，带有明显的钢铁之腥，这是……杀气？

“小妹，不吃了，咱们赶紧找地方住下吧。”我掏出钱置于桌上，抱起采买的物品便催促她离开。

小妹喝完最后一口汤，意犹未尽得舔舔嘴，一看到我那半碗糊汤，问道：“哥哥你不吃了吗？”

我拽了她起来，说道：“今天一天折腾的，气都气饱了，不吃了。

走！”

“哦。”她仿佛做错事一般又低下头，乖巧而顺从的站了起来，自觉牵住我的衣角。

带着她往顺风处走去，刚过拐角，便听奔腾的脚步声自逆风处涌来，回头瞥了一眼，只见墙上四处都是刀刃反射的月光，杀气已近在眼前。

脚步于馄饨摊前停下，一人大喝道：“老头，那打扮得像野人的一男一女上哪去了？”

馄饨摊的老板大概是指了一个方向，脚步声立即又混乱得响起，直奔这边而来。我连忙将小妹护在怀中，藏身于一捆竹竿之后。

天黑路暗，视线不清，眼见那群人越过这阴暗狭小的里弄，顺大道直奔而前，我长舒了一口气。刚放开小妹，这小丫头忽然惊叫一声，蹭得跳了起来，猴子一般攀至我肩头，惊恐道：“蛇啊！有蛇！”

我吃了一惊，连忙后退，仔细往黑影里瞧去，那不过是一截捆竹杆用的草绳。小妹怕蛇，一见与蛇相似的物品就会不受控制。这一声惊叫过后，她浑身发颤，紧紧抓着我，手指用力，箍住我的脖子，几乎有谋杀的倾向。

我费力得将她从肩头拽下地面，还没开始说话，脚步声又折返回来，不待我转移，几道黑影就从墙头翻越而过，前前后后把通路完全堵死。

小妹惊魂未定，缩在我怀中，满口的呓语，震颤个不停。我护着她背贴上墙壁，两旁扫视一遍，问道：“你们想干什么？”

一人亮出单刀，冷笑道：“得罪了李老爷，就是得罪了我们霸刀门，你自行了断谢罪，或许我还能饶你妹子一命。”

我看着那人手上的刀，笑道：“霸刀门？好响亮的名号……”抬眼看到那人面上得意的神情，话锋一转，继续道：“不过那又如何？与我何干？”

那人面上一僵，举起刀喝道：“你只用知道，明年的今日，就是你的忌日，这就足够了！”话音一落，两把钢刀迎风劈下，我往旁移动一步，躲开了这两刀，迎面又是四把刀劈来，从头封至脚，倒好像真的无处可避。

我一伸手，迎上往头顶劈落的刀锋，屈指一弹，击上薄刃边，即轻松地将刀夺了过来，顺势劈下的同时，右腿屈伸，踢开劈往我腰侧的那刀后，踩住了腿下一刀。

几下防守一气呵成，待到我踢开脚下那一刀后，刺向胸口的那人，才捧住自己被整齐切断的手腕，惨叫起来。

脸上沾染了数滴温热的腥气，带血的风向激怒了黑暗中的所有人。那位霸刀的老大怒吼一声，数十把钢刀一并砍来，密不透风圈住了我周身所有要害。

我双眼微眯，手中的钢刀在那些人扑过来之前，迅速划过，刀刃之上的罡风，比锐剑还要锋利，所到之处，不仅刀影消折，更是血肉横飞。

凌乱得断刀散落一地，我紧紧将小妹护于怀中，不让那飞溅的血雾污浊她分毫。

此番动手，与不相干的人大开杀戒，本非我所愿。可我曾于世人处处留情，世人又是如何待我的？我眷顾天理因果，老天又是如何报应于我的？

你们既一上来就下杀招，我又为何还要手下留情？

心中压抑的恨意，在血的腥味中翻腾而上，钢刀横过，劈开阻挡于前的血肉之躯，打开一条宽敞的阳关大道。

数十人在惨叫声中先后倒下，虽未伤及性命，却均受重伤所累，残废终身。唯有那个发号施令的老大，还硬挺得挡在路口。

众多弟子的哀号，并没能令他后退半步，反倒将彻底激发了他的血性，跟着一刀当头劈下，挟着冬日的寒风，霸气逼人。

刀风中含着锐气，霸道而锋利，惊雷闪电一般，劈开了看不见的气流，果不愧霸刀了这个名号。可这种不辨是非依附于土财主的小门派，又能有多少斤两？

我只是感慨了一下一流的刀法遇上了三流的传人，便随手一刀挥了出去。然而不知是他被怒火冲昏了头，还是实在修为有限看不见我的刀锋所指。这一刀竟直接自他咽喉前划过，无声无息间，以劲气切断了他的喉咙。

这霸气的一刀，终还是没有劈下，他的手臂无力垂下的同时，脑袋亦与脖子分了家。我将小妹的脸藏于怀中，听到她旁若无人的呓语还未消失，担忧吓着她的心终于放下，可却还是止不住的疼。

匆匆离开了血光四射的黑暗，发现街上已瞧不见一个人影，心知自己又惹上了一团大麻烦，只有委屈小妹，连夜回山躲避了。

“小妹，别怕，那不是蛇，没事了。咱们这就回家啊。”我一边柔声安慰，一边带跑得往镇外逃亡。还没走到镇口，便已听见镇外急促的马蹄声。瞧瞧小妹的状况，实在不宜继续生事，左右瞧瞧，又钻进一条漆黑的小巷。

快步奔至尽头，是一排整齐的院落，无路可走，只能翻墙越户。轻巧的落于院中，小妹不知怎么得，突然惊叫一声，昏了过去。

事发突然，我来不及细想，便被循声而来的人捉了个正着。怀抱着昏迷的小妹，我浑身戒备，那人立在大开的屋门口，粗着嗓子问道：“什么人？”

这声音有点耳熟，我不知该不该回答，那人却端了灯烛缓缓走近。灯光逐渐让视野清晰起来，我眯起眼看着这个打扮得土匪似的女人，握紧拳，随时准备大打一架。

哪知这女子在看清我之后，长舒一口气，说道：“我当是谁呢，原来是你啊。怎么，得罪了李群义，被追得无路可逃了吧。你啊……”说着看到了昏迷中的小妹，眉头一皱，说道：“哟，你妹妹这是怎么了？快进屋，我喊大夫来瞧瞧。”

“不必！”见她转过身子像要喊人，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，急道：“不要告诉任何人！”

她一怔，又看了看小妹，而后爽快得应道：“好！”